王蔚佳

15天后，英国制药巨头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下称“GSK”）的谜底逐渐被揭开。

昨日上午，中国公安部网站公布，“因涉嫌严重经济犯罪，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部分高管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这一中国公安部门首次就某家制药公司形成的立案调查声明，部分还原GSK扑朔迷离的案情，同时也将“直接行贿”、“赞助项目”等行业潜规则一并拎出。

根据公安部的通告，公安机关现已查明，作为大型跨国药企，近年来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在华经营期间，为达到打开药品销售渠道、提高药品售价等目的，利用旅行社等渠道，采取直接行贿或赞助项目等形式，向个别政府部门官员、少数医药行业协会和基金会、医院、医生等大肆行贿。同时，该公司还存在采用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通过旅行社开具假发票或虚开普通发票套取现金等方式实施违法犯罪活动。

此外，公安机关还查明，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部分高管涉嫌利用职务之便，通过旅行社以提取会议业务回扣、接受项目好处费等形式大肆收受贿赂。

“通过公安部的官方网站，我们第一次获知了此次调查的具体性质，我们愿意配合相关政府部门的调查工作。”昨日晚间，GSK中国在向《第一财经（微博)日报》发来的声明邮件中表示。

“涉水”的中国区

昨日，中国公安部对已被社会高度关注的GSK中国区涉嫌经济犯罪一案，做出了首次公开声明。

“现有证据充分证明，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部分高管和相关旅行社的部分高层人员已涉嫌严重商业贿赂和涉税犯罪。”公安部在声明中确认。

不仅如此，由于“该案涉及人员多，持续时间长，涉案数额巨大，犯罪情节恶劣”，“公安机关已对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和相关旅行社涉案犯罪嫌疑人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经初步审讯，犯罪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件仍在进一步侦办中”。

至此，自6月27日GSK上海总部被公安突然查封账本开始，半个月内，关于这家全球著名的英国制药公司商业贿赂的种种传言与猜测，开始部分被坐实。

“我们听说的是内部举报，拿了很多的材料和证据，而且上报到了比较高层的部门。”昨日，有接近GSK的业内人士向本报表示，“由于举报内容非常详细，公安部随后指挥了三地的统一行动。”

“举报只是撕开了公司的一个豁口，但也许它只是失了控。”昨日，不愿透露姓名的某外资企业高层对此事发表看法时认为，“一直以来，GSK内部都有派系争斗问题，而随着中国区的逐渐走强，借这一事件‘整治’中国区的可能同时存在。”

而对GSK在半年内越陷越深的种种事件，同行公司间也逐渐开始讳莫如深，网络讨论逐渐谨慎，有意避开这个越发敏感的话题。

7月9日，“GSK”和“葛兰素史克”等词条已经无法在新浪微博搜索出任何内容；而上海方面传出的消息显示，警方内部已经成立专案组负责这个案子，“其他人一律不得介入”。

旅行社灰色操作手法

尽管言语寥寥，但公安部昨日的声明仍然点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方向。

“为达到打开药品销售渠道、提高药品售价等目的，利用旅行社等渠道，采取直接行贿或赞助项目等形式，向个别政府部门官员、少数医药行业协会和基金会、医院、医生等大肆行贿。”该声明强调。

此前有某公关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通过会务公司或旅行社操作转账是制药公司在做公关活动或邀请出国等比较常用的方法，在短线的本地会务活动中，通常在刨除必要的交通住宿等费用后，支付给旅行社一定比例的服务费；而在长线的项目中，如邀请专家出国考察等，则会在前一种基础上根据情况增加一些项目，将合规无法通过的比如专家在当地的零用钱（一般一千美元左右）、礼品和“出差补助”等通过不同名目“走账”、“平账”。

由于中国医院药品销售占据整体市场份额的80%，因此，在制药公司的销售网络中，进入重点城市的重点医院一直是销售最重要的环节所在。

“外企强调的是学术营销，也就是通过和医生分享我们的药物在学术上的优势打动医生，让他们用我们的药，但光有这个还是不够的，”昨日，某外企医药代表向记者表示，“我们必须得和医生、药剂科主任建立稳固的关系，一些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更何况，现在各家竞争都这么激烈，医院却是固定的。”

GSK在抗感染、中枢神经系统、呼吸和胃肠道/代谢四大医疗领域具有世界最先进水平，并在疫苗领域具有明显优势，在向中国相应市场推进的过程中，与中国肝炎基金会、中华医学会等机构都有学术合作。

“这也是在外企中普遍采用的市场手段，和一些学会、机构合作，能够更好地把我们的产品推出去，这个过程中只要公司内部合规控制得好，也可以保证不出什么问题。”前述接近GSK人士表示。

但他也谈到，在公安部声明公布后，身边的一些同行开始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也许会波及到比较大的范围，“毕竟，如果涉及到一些大家都会有联系的学会、协会，难保不会有哪家违规的被牵出来。”

而更让该人士担心的问题在于，对于很多企业操作会议、差旅等事项平台的旅行社，其实掌握了更多的财务细节，但现在被警方掌握的话，一家旅行社其他的客户信息和账目也许会被“暴露”，波及到其他公司。

2006年，鉴于中国医药行业内商业贿赂已经严重影响到行业发展和群众用药，国家曾开展过为期几年的整治商业贿赂行动。

2012年，全球制药公司排名中，GSK以全球331亿美元处方药销售排名世界第六。